文/陳儒樺諮商心理師
一時的情緒高漲、難以控制,於是就自殺或殺人的新聞並不少見,然而「怎麼性子這麼烈?」、「有事可以好好講,一定要這麼激動嗎?」一類的評價從未止歇,只是面對這些評價,我很想問,我們的社會真的有提供「好好講」的空間嗎?
過去曾有個因暴力行為被法院強制諮商的個案,一次的諮商中,他講到離他而去的伴侶,情緒無比激動,不只語氣,手腳也兼著不斷比劃,如果下一秒的畫面是他的拳頭就往我身上砸,我想我一點也不會意外。那個當下,我感受到自己對他的害怕。
心理師的訓練讓我仍能維持平穩的狀態告訴他,我正為了他的表現感到害怕。
然而他的回應是,他不相信我,因為我語氣平穩、四肢也沒有發抖,我平靜無波的外顯形象,讓他無法相信我會害怕他,何況他一點也沒有任何想攻擊我的念頭。我反問他,如果我像離開他的伴侶一樣,慌亂發抖、一眼就讓他看出我害怕到想逃,他是不是會更生氣,而且就可能會生氣到想要攻擊我了?
沒給他說話的機會,我繼續問:「我試著很平和地告訴你,你的樣子讓我害怕,希望你調整,但因為你看不出來我的害怕所以不相信,當然也不會調整你的狀態,可是如果我很明顯表現出你可以相信的害怕,本來沒生氣的你會開始生氣,甚至氣到想打我。我相信你是不想讓我害怕的,那麼可不可以告訴我,我要怎麼樣才能讓你知道我在害怕,但又不會讓你生氣到想打我,讓我更害怕?」
同樣的困境不是只出現在我的個案身上,很多人面對身邊的人在訴說各種「負面情緒」的時候,並不那麼放在心上。
「小孩子嘛!脾氣鬧一鬧就過去了。」「哭一哭就沒事啦!」多數人並不那麼認真看待身旁的人各種的委屈、擔憂、害怕與難過,如果哭鬧都不能被當成一回事,那麼要怎麼期待「好好說」會願意被聽見呢?
如果我要全身發抖語氣打顫才能讓我的個案相信我在害怕,那麼平時哭鬧也不被看在眼裡的孩子,得要跳樓才能讓父母相信他真的很痛苦,也沒有甚麼好意外的吧!
如果我們希望大家「有話可以好好講」,那麼是不是先請自己要做到「把別人好好講的話聽進去」呢?